這幾年重大社會案件接連發生,不外情殺、連環、隨機殺人等。這些案件的由來當然因人而異,不過有意思的是,其最大的通點都是看熱鬧的大眾與媒體,它們都會問「犯人是否精神異常」?這是一個有趣的提問,因為相對於「異常」行為而言,到底什麼是「正常」呢?於是,精神疾病似乎已經成為一種流行,配合著90年代以來「後現代」主義帶來的解構思潮,知識界開始了一種「三瘋」的運動:瘋狂的為瘋狂的行為找瘋狂的理由。
當然「精神異常」其實本來就不是什麼新鮮事,在古希臘神話中,常有女神逼英雄發狂的橋段,用來說明古人對於精神疾病的想像,順便解釋了從採集到農牧業時人類社會的轉型態勢。這點在強調人文主義的希臘哲學家們登場後有了改變,希坡克拉底帶來了雖然不是最高明的醫術,但已經是一套相當完整的生物體系,讓「精神」的問題可以脫離「神域」,把醫療的問題回歸於人道,發展出目前患者預後診斷「三分原則」的檢症法,而這也是目前精神科醫師使用的方法。
稍後雖然有中古時代的黑暗,不過隨著啟蒙時代的到來,「臨床醫學」研究興起,醫生主張「自己到病床邊,在那裡認識疾病」,醫學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,而「精神醫學」也在此時被提出--在上帝與魔鬼這些超自然的前題被去除後,十九世紀初醫生開始注意到人的大腦也有失衡的時候,這種患者表面無傷,但是他們顯然是需要被救治的一群人。稍後佛洛伊德學派的出現更把精神病醫學向上再推一層樓,精神官能以及來自腦部生理的問題逐漸被分別出來,「精神科」的門診出現—雖然也是有誤診之時。
其後爆發的世界大戰給了精神醫學更好地發揮舞台,殘酷的戰爭除了讓許都人有了揮之不去的夢靨,也讓精神醫學出現大量可以臨床的樣本。於是在戰後,精神醫學的腳步慢慢站穩,並於1950年代開始出版專門的醫學評估手冊,即DSM。雖然碰上過些質疑,不過到1970年代DSM第三版出現時,精神醫學已經幫助精神醫學成為一個重要醫學派別了。
但麻煩也是自此開始。DSM變得太重要,不論國家法律、保險給付幾乎都有賴手冊中的「精確」數據,偏偏從前面我們可以注意到,精神醫學是與人腦、環境有密切關係的,各項指標很難用精確的數字將以量化。為了解決問題,手冊不斷編修,而這反而製造了更巨大的問題,而這些問題源自手冊用字的模稜兩可、不純熟。
而藥廠在此時扮演的是推波助瀾的角色。透過大量的行銷手段,以及近乎公然賄賂的研習會,美國為首的精神醫學界似乎逐漸崩壞,透過過於寬鬆的認定,已經到了幾乎無限上綱,人人有病的地步:傷心是憂鬱症,習慣是強迫症,而小孩子哭鬧則是注意力缺陷;床第之事也可炒作,不想像慾望城市的主角們一樣則是「性壓抑」。這些病症唯一最大的共通點就是要吃藥,讓藥廠荷包滿滿,股東開心。作者警告,這樣苦的將會是一般民眾,由於過度與不當的治療,許多副作用尚不明確的藥品遭到大量濫用,這絕對不是社會國家之福,只會落入「天涯何處無瘋子」的困境。
事實上,精神醫學還是有其真切性,它還是必要的,特別是甄別某些人內心深處的創傷,只是問題是在治療方法上,需要從真誠人性的切入,而不是一味地成為個人逃避責任或是濫用藥物的藉口。醫生對患者的關懷這種角度來看,可以發現,許多精神疾病根本不是疾病,而是一種心理狀態;即使是病,那也不必然是要濫用藥物才能解決的絕症,或許一個關心,一句問候,就足以讓人回歸正軌,或是讓真正該接受治療的人獲得幫助,而這也正是將來精神醫學該走的道路,而不是隨意看到黑影就放槍,讓瘋子遍地開花。
當病人的也是。病人除了被動的要去就診以外,更要積極的與醫生合作,盡可能地開誠布公,自我批判,而且需要適時的質疑、詢問醫生,特別是醫生的用藥。每個醫生的診斷或許不一定完全相同,但如果藉由比較、詢問,再加上積極的自我覺察,患者可以更瞭解自己,更能提升治癒的機會,畢竟精神疾病是確實存在的,絕對不可以認為「放著自己會好」。
總之,當前的精神醫學或許因為藥廠的「黑心」而遇到極大的挑戰,不過在歷史研究上,也常常看到有的學者會刻意抓著些枝節建構滑坡謬誤式的理論。這種狀況該說是學者在刻意欺騙大眾嗎?恐怕有時是出自於對資料解讀與看法的不同,而這不也正是跟精神醫學遇到的困境雷同?或許秉持善念,無預設立場,重新重視人本的價值,才是研究者們該注意的地方。這幾天發生的事件,或許可以讓大家能再想想,到底,精神病是什麼?

書籍資訊

救救正常人:失控的精神醫學
作  者:艾倫.法蘭西斯
出 版 社:左岸文化
出版日期:2015-05-06
ISBN:9789865727185
語言:繁體中文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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